当电影公司老板化身“饭圈boy”

作者 /阿沧

如果时光倒流回一年前，姚慧大概无法想象她的人生第一次微博热搜，会是在《创造营2020》的舞台上打败实力不俗的希林娜依·高。

作为前斗鱼主播，姚慧显然是非典型网红：微博粉丝只有11万出头，唱歌直播时粉丝寥寥，在《创造营》一众人气选手中是存在感不高的小透明。

但凭借一把吉他，两首原创，初登舞台的姚慧一不小心就征服了全场。“刚才你唱歌的时候，我会觉得我知道的这帮所谓红的女艺人（和你相比）也不过如此，”大张伟评价道。

仅仅是安安静静坐在那里唱歌，凭什么能够击败唱跳俱佳的希林娜依·高？一些网友对教练们的决定提出质疑。还有网友注意到赛前为姚慧打call的明星阵容中，惊现徐峥、陈思诚、雷佳音、王珞丹等多位影视界大咖，“鹅选之子”的传言不胫而走。

面对舆论的甚嚣尘上，姚慧经纪公司、卓然影业CEO张进直言：“我们跟腾讯影业挺熟，但和腾讯视频综艺部以及节目承制方此前从来没接触过，‘鹅选’这事真的担当不起（笑）。”

因为旗下艺人初次入局偶像选秀的他，依然在学习与适应“土创”、“皇族”、“神七”等饭圈用语中，对于网友的脑洞大开倍感新鲜。在偶像产业尚属新人的卓然影业已经在电影行业耕耘6年，如果看过他们参与出品和宣发引进的项目，比如《罗小黑战记》《白蛇：缘起》《爱乐之城》《小萝莉的猴神大叔》等，你会依稀感受到这是一家擅长打造“黑马”的影视公司。

从运作影视内容到经营偶像经纪，卓然影业依然能够创造黑马奇迹么？

“我觉得我挑她，

跟我当年挑《爱乐之城》有点像”

而在卓然影业CEO张进看来，现场听姚慧演出被触动是一种不由自主，“会让你忘记所有客观情况，被她的声音和目光直接带走，然后就会变得很主观、不理性，越是感性的人越容易被她‘催眠’，这很奇妙。”

他并不讳言姚慧属于剑走偏锋型的选手，有创作天赋但“参加节目前没有经过任何专业的音乐训练，也从没跳过舞”，为了准备《创造营2020》的选拔从零开始培训了几个月。

“我觉得我挑她，跟我当年挑《爱乐之城》的感觉有点像，都是不被人看好的非主流市场方向。”多年做电影的经验，让张进更愿意相信直觉判断，“和艺术、审美相关的东西就得感性一点，无论选择电影项目还是选择人，初心都是真正的喜欢和被打动。”

但从电影领域跨界到偶像经纪，绝非拍脑门决定的事情。早在三年前《偶像练习生》、《创造101》等综艺敲开市场大门时，卓然影业就曾考虑过入局，然而经过市场调研，张进认为无论是以杰尼斯为代表，崇尚家族式运营、粉丝会员制管理的日系养成，还是百里挑一、流水线般打造“完美”偶像的韩系造星，都已经不再适用于如今被新媒体和碎片化娱乐方式占领的中国市场。

在张进试图理清中国式偶像运作逻辑的两年间，市场快速迭代。偶像综艺与选手层出不穷，而新人辈出与网红市场的快速崛起正让“前浪”们悄无声息地死在沙滩上，今年参加《创造营2020》的48家公司中，有35家是首次入围女团综艺，以往的团体组合人海战术被单兵作战优中选优逐渐取代，曾经被少数几家经纪公司占据的偶像市场格局遭遇洗牌。

直到去年，易烊千玺凭借电影《少年的你》等作品实现偶像向演员的进阶，这条最难走通的路背后是多方因素的叠加，“既有韩系外形条件和艺能，又有日系养成过程，还有符合中国人审美的精神和思想，才有可能实现破圈。”

而走通这套偶像运营逻辑的关键，是符合中国大众的审美。参加《创造营2020》之前，姚慧是卓然影业旗下音乐公司卓然声声的签约歌手，考虑到年龄和外形条件推选她上节目试试水，能走多远张进心里也没底，甚至为她提前想好了Plan B，“如果没成，我们那会儿原计划是要学表演和写歌，安排今年影视参演的机会。”

“整个海选从去年10月到今年春节前，特别折磨人，直到去了深圳也不确定是否一定会入营。”张进告诉娱乐产业（ID：yulechanye），因为等待的时间太长，他们一度试图托人打探海选结果，“导演组完全没有理我们，腾讯那边综艺口的人更是从头到尾也没有找过我们（笑）。

当然这也是好事，最大程度保证了节目的公平性，没有任何幕后的东西。”

而作为《创造营》、《明日之子》等节目的选角公司，星渠传媒创始人郑旭洋对姚慧颇为看好。尽管“偏科”严重，但与众不同也是选秀中能够脱颖而出的闪光点，曾经发掘过王菊、杨超越等人的郑旭洋，从这个外表看起来文弱的女孩身上，也许嗅到了超越她年龄的成熟与坚韧。

内心的敏感与外在的阳光似乎天然具备吸引力，“和她一起工作的同事最后都变成她粉丝了，”张进笑道。《创造营2020》播出后，成为初评级“神七”之一的姚慧得到很多关注，对张进而言这只是第一步。“我们观察和思考了三年，既然决定做一定是因为有比较大的决心，从饭圈到破圈，在资金、资源上都会有较多投入。”

至于姚慧的后续发展规划，无论出道结束合约还是未出道，大概率都会按其所长往创作型歌手方面培养，“当然也不会放弃影视的可能性，我们影视资源还是比较多的，会给她这个机会去尝试。”

为了不让偶像“出道即巅峰”，

得先做好出口共享

与偶像孵化几乎同时启动的，还有MCN业务。但和大部分MCN孵化网红的思路不同，卓然影业的目标是大娱乐范畴内“做专业艺人的短视频领航员”，帮助演员、歌手、主持人、模特、声优等具备一定专业技能的艺人，找到正确入局短视频直播的姿势。

只要不是生活太闭塞，你一定已经在各种场合看到过明星在直播间带货，或者拍摄生活化的vlog、微综艺，但多数情况下他们的表现甚至还不如腰部网红吸睛。一方面艺人对于下场做直播有顾虑、担心人设不保，另一方面MCN机构缺乏与经纪团队打交道的经验，无法充分发掘明星价值，双方存在的痛点在张进看来恰是卓然介入的机会，“什么事越难越值得做，因为有门槛，”张进认为。

“认为做直播短视频就会丧失偶像的距离感或者神秘感，其实是曲解。如果你仔细去看这个生态里的红人和比较自如的艺人，他们并没有让自己减分或者价值变低。我们需要做的是深度结合短视频受众的审美与艺人属性，打造专属而有趣的新媒体人设，并稳定输出内容，而不是简单粗暴地把他们拉倒直播间带货变现。”

选择从专业艺人入手，一方面是因为他们本身具备一定技能，只需要通过团队策划提炼出更有趣的人设，另一方面做影视宣发本身就需要了解新媒体环境以及频繁接触艺人，结合新媒体为偶像立人设可以说是水到渠成的衍生业务。

“谁能输出有价值的内容，谁就能在下半场引领市场和行业。”比起硬碰硬搞规模战，卓然影业选择从小而美做起，在首批签约的30-50个账号中，不乏像李晨这样的知名演员，也有不少自带才华和趣味的KOL，比如公司内部孵化的音乐人账号“废宅快乐雕”，沙雕rapper的人设鲜明，运营不到3个月已经收获20万+粉丝和370万+点赞，甚至接到一些综艺节目组的邀约。

在张进看来，相比大型MCN机构，能够产生专业内容的新型MCN机构属于市场稀缺品。“从理论来讲专业人士技能要高于草根，但在小屏幕上怎么有趣才是核心，这很考验团队的内容策划能力。”

不打没有准备的仗，卓然影业对团队进行整合，将旗下电影物料团队、短视频公司以及音乐公司的部分人手以及新招募的人员组成MCN运营团队，不仅是打造网红，终极目标是将MCN业务与专业艺人和偶像业务打通，实现偶像与新媒体红人的无缝衔接与转换。

明星与网红之间本没有“壁”，张进想得很清楚，正如电影市场以内容为王，卓然做MCN同样会抓住垂直圈层去做相受众鲜明并且高口碑的内容。“无论偶像孵化还是红人孵化，我们的审美调性是一致的，彻底打通其中的转化路径，会让偶像不管是养成期还是出道后，能有更长线的发展和循环模式，而不是上一次节目昙花一现。”

未来，出口共享、经纪约分约是张进认为更理想的艺人运作模式。过去是没有出口，所有偶像出来都往影视里推，但不是每个人都适合去做演员。如今宣推渠道更丰富，通过各种形式走红都成为可能，“我们愿意与更多公司合作，扩大艺人的发展机会，”他表示。“看起来分约赚的钱少了，但循环一旦打通，会有更多的人进来。”

当电影公司老板化身“饭圈boy”

姚慧之后，卓然影业的下一个偶像计划可能会是男团。娱乐产业（ID：yulechanye）了解到，目前公司已在物色18岁左右资质不错的男生，计划首期招募10-12人，经过培训与末位淘汰最终锁定5人左右成团。

“男偶像在饭圈比较好做，能够快速获得粉丝基础；女偶像因为粉丝通常男女各占一半，相对容易破圈，”张进比较道。“总的来说，我们选人的基础就是做符合中国人大众审美的偶像。”

解决好偶像的就业出口，入口同样打通才算拥有完整的产业链路。卓然影业在去年启动了与拉近网娱、知名影视演员李晨合作打造的拉近星工场，为15-27岁的青少年提供培养全能艺人的教学平台。在经历35天基础的封闭式密集培训后，学员可按照喜好与擅长进行影视、音乐、综艺、舞蹈等定向学习，接受试镜、见组、新媒体管理等完整成体系的专业艺人上岗培训。

作为三方合作的项目，拉近网娱资本雄厚，拥有高规格的培训基地，卓然负责管理运营与教学体系搭建，李晨在出资入股的同时也亲自参与教学指导和人才选拔。在张进看来，拉近星工场未来会作为三方选拔偶像与红人的渠道之一，“拉近也在做自己的MCN机构，未来会有一部分学员成为他们的网络红人，大家就协商着来，我们选人的方向不太一样，他们更偏电商，我们是大娱乐。”

虽然已被拱上风口三年，中国偶像市场依然处于不断调整和挤出泡沫的振荡期，从积极层面来看，饭圈群体仍在不断扩大，市场增量的天花板远未到来，留给后入局者的机会依旧很多。

谈到视频平台作为攒局者、经纪公司争相依附“赌一把”的现状，张进觉得可以理解。“平台是节目逻辑，诉求就是收视率与招商，有什么义务帮你培养偶像？在当前环境下结合公司自有资源找到正确的入局姿势，就是各显神通的事了，没有十年八年，分不出胜负来。”

大家都在讲如何破圈，而做偶像的基础是守圈，在细分领域率先建起有深度用户粘性的护城河。“谁能把粉丝运营做好，做到长期陪伴与相互尊重，至少能把圈内的偶像经纪做明白。”

张进不由地想起卓然影业刚开始做动画电影时，也花了很多功夫学习与二次元群体的沟通方式，如今团队又开始深度研究饭圈文化，了解这个群体的审美习惯与表达。“粉运是我们现在特别重视学习的内容，别的可以外包但粉运我不会外包，这是偶像经纪的最核心，不单是宣传还有变现的可能，他们的消费力和粘性是极强的。”

最近几个月，除了电影公司老板，张进的新社会角色在直播间榜一与“饭圈老boy”间无缝切换，“有点分裂，”他坦言。但在这个一切皆有可能的时代，谁管你前浪还是后浪呢？敢浪才有万丈光芒。